第十三章 满月酒_愿月照君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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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满月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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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月楼把惜蝶抱到母亲身旁,坐下道:“后天孩子满月,我们应该怎么过呢?”

  母亲喝了口早粥,笑道:“多叫些人啊!人越多越热闹。”

  月楼踌躇道:“那该叫谁呢?”

  聪山道:“把你从前帮助过的那些人叫来不就好了?可以让他们吃顿好饭,还可以再给他们一些钱。”

  “我从前帮助过的那些人”?月楼正待一一细想,突然一张可爱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,“梦瓷!你还记得梦瓷吗!”

  聪山愕然,硬着头皮道:“梦瓷?”

  月楼责备道:“对!你难道忘了吗?在游乐场的时候你还骂过她。冬天我摔倒,她把我送到医院,你又打了她。”

  聪山结巴着道:“可……可……可是你知道她的住处吗?”

  月楼顿时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:“不知道,但你能不能用什么方法找到她呢?”

  聪山暗地里松了口气,道:“全西安有几百万人,怎么找得到呢?”

  月楼叹气道:“唉!我那时就该把她的地址留下的。”

  聪山道:“你也不要太计较。没有她,还有其他人,比如寺庙的那个小和尚、路上看见的顺走小男孩糖葫芦的卖报少年、儿子有精神病的悲苦妇女,我们刚认识不久帮助过的卖花老人。”

  “他们都是穷人。咱们把他们都请来,好吗?”

  母亲看着聪山,赞赏地说:“你可真善良啊!把他们全都记住了。”

  月楼开心道:“可不是吗!他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。”

  聪山不知道为什么垂下了头,过了很久才道:“孩子满月有很多习俗吧?我们尽快按照习俗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好。”

  月楼眨着眼道:“旧习俗我不知道,但我们可以创新一下!我们可以给宾客发好看的请柬,门口贴的对联一定要有新意。”

  她灵机一动,兴奋道:“对了!咱俩可以画许多画,复印出来,给宾客一人几张。”

  “好的”。聪山道,“那有什么旧习俗呢?我记得要祭拜先辈、放鞭炮庆祝,给宾客送伴手礼。”

  月楼道:“‘伴手礼’是什么?”

  母亲道:“就是咱们要给每个来客准备四个红鸡蛋。”

  月楼道:“‘红鸡蛋’又是什么?”

  母亲道:“把熟鸡蛋染成红色不就成红鸡蛋了吗?”

  她又兴高采烈地道:“还有一些只能由我来做的事呢!”

  “我要给孩子搭花线、挂银坠子、准备新衣服、腌鸡,鸡蛋。”

  “当然我早就准备好了。”

  “你们俩还要找理发师在宴会后给孩子剃头呢!”

  月楼道:“咱们穿什么衣服呢?又给孩子准备什么衣服?”

  聪山道:“上边绣着祝愿孩子能够平安快乐的图案的衣服。”

  月楼道:“那哪个颜色好呢?”

  母亲道:“红色啊!这还用说吗?”

  月楼双手抱胸,嫣然道:“绿色岂非也不错?它象征的不是生机,活力吗?”

  母亲笑啐道:“我和聪山穿红衣服,也要给孩子穿红的,你的话自己看吧!”

  月楼低下头,掩嘴轻笑道:“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对付我,我能说什么呢?”

  一回到房里,月楼立刻问道:“我们明天还是后天去祭拜?”

  聪山道:“后天吧?后天清晨去。”

  月楼道:“那你觉得我们画什么给宾客呢?”

  聪山将张宣纸摊在桌上,研着墨,忖道:“我俩给孩子过满月是因为生了女儿的喜悦,也是想让亲朋好友来看看孩子,分享我们的喜悦,共同祝愿孩子健康,所以应该画与欢迎来宾,祝福惜蝶有关的东西……”

  他想的时候,月楼也在想。她蹙着眉,指甲轻敲桌子,嘴唇微微张合,正如老僧入定般沉醉。

  她想好之后看向聪山,发现他仍在想,便静静地注视着他。

  聪山突然叫道:“我想好了!”

  他这一叫,吓得月楼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。

  月楼手捂心口,过了好几秒才缓缓道:“你说来听听。”

  聪山兴奋道:“咱们可以画咱俩在门口迎接来宾的情景、客人指着劈啪作响的鞭炮的场面、大家一起喝酒吃饭的样子、你抱着惜蝶让大家看时的欢乐,惜蝶在婴儿车里手舞足蹈的可爱……”

  月楼称赞道:“你几乎把所有喜庆的场景都说出来了,我们就画这些吧!不过请柬我要自己设计哦!”

  聪山道:“好。娘说咱们还要请理发师,这个请谁呢?”

  月楼道:“这还要请别人吗?我来不就好了?剃成光头,多剃几次惜蝶的头发就会变得又黑又好看的。”

  月楼喜欢在高大葱郁的杉树林里看书,思考问题。

  她最喜欢最喜欢四五月份的早晨抬头看阳光照射下的落羽杉的叶片。

  这时正是五月。

  这时叶片的清凉沁人心脾。

  她坐在杉树林里的一张海南黄花梨桌旁,面前放着一本空请柬,几张宣纸。

  “请柬应该怎么设计呢?我又该画什么呢?”

  “我当初的请柬是在红色的纸页上印上金色的玫瑰,但对于惜蝶而言,她更适合粉色的纸页。”

  “那纸页上该印什么花呢?玫瑰太性感、牡丹太华贵、茉莉太素雅、曼珠沙华太毒、兰花太丑,樱花太悲惨……”

  “仙人掌花?仙人掌花的寓意不错,但该用哪种颜色的呢?黄色的仙人掌花太丑、橘红的也很丑、桃红的看上去像是营养不良、紫色的是重瓣,橘黄的有点像莲花……白色?白色是单瓣的,而且花瓣很多,很符合我的心意。那就白色吧!只要把它印成金色的就好了。”

  月楼思忖道:“请柬上还要写字,又该写些什么字呢?起头写‘尊敬的某某女士、先生,小姐’,下一行写‘小女惜蝶于三月十号出生,将在四月十号举办满月酒会,希望各位光临寒舍’。”

  “这样写岂非很老套?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,老套的东西岂非都很文雅?”

  她边想边画,边想边写,思绪尽时,请柬也已设计好了。

  “聪山画的全是与满月酒会有关的东西,我画的却一点儿不同!我肚子最大时的情态、惜蝶生下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、聪山第一次抱惜蝶时的神情、惜蝶第一次吃我奶时的表情,惜蝶哭时泪水涟涟的模样……”

  看着请柬月楼笑了。

  她其实并不喜欢思考问题,她觉得人越思考往往越会偏离本性。

  可不知为何,她这一画已过去了两三个小时。

  五月的清晨。

  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,却没有一个人说五月的清晨不令人心旷神怡。

  聪山开着车,月楼坐在后面。

  她手倚车窗,将头伸出窗外。

  天空是太阳未出来前的深蓝色,蓝得澄澈,蓝得不染纤尘。

  月楼觉得城市的蓝总让人觉得可恶,而这里的蓝却可以使你忘掉自己生着眼睛和心,忘掉自己还有情感。

  因为你已经变成了蓝的一部分。

  这里没有农舍,没有田地,只有绿草,点缀在绿草中的各色小花。

  ‘草色遥看近却无’固然可爱,可倘若其间再点缀些小花,岂非更加可爱?

  聪山慢慢走过去,慢慢跪下,慢慢把拜祭用的水果,糕点,熟肉一一摆在供桌上,慢慢燃起香,慢慢磕了三个头。

  聪山微笑道:“娘,月楼已经把孩子生下了。孩子太小,所以我们没有把她带来。不过您可以放心,孩子很可爱,也很健康。”

  说到这里,他含笑看了月楼一眼,道:“你有什么要给娘说的吗?”

  月楼忖道:“他这两年来拜祭时一次也没有哭过,看来他把一切都释怀了。”

  “惜蝶很乖,吃奶吃得也很多。还有!她总是在笑呢!看到她笑,我就很开心,这也是母性使然吧?”

  “娘从前总对我说女人生了孩子之后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。我现在总算知晓了,那种快乐的确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。”

  “如果有一天我也像您一样可能会为孩子失去生命,我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。”

  这就是母性!

  多么伟大!多么值得歌颂的母性!

  大门上有两个大红灯笼,对联也已贴好。右联是‘佳美俊俏喜颜添’,左联是‘怡然自得迎客笑’,横批是‘天赐如意’。

  仆人们给别业里的女贞、枇杷、红楠、山茶、含笑,胡颓子等植物上也挂上了红灯笼,绑上了红丝带。

  月楼不由笑道:“他们可真有心哪!”

  聪山也笑了:“是啊!惜蝶生下,咱家人都很开心。”

  月楼道:“你说,惜蝶在这么多人的祝福,关怀中成长,一定会幸福的,是吗?”

  聪山道:“会的,一定会的!”

  月楼松开聪山的手,道:“你先回去照顾惜蝶,我去娘那儿看她到底准备了些什么。”

  聪山苦笑道:“好的,早点回来。你也知道我照顾得不好。”

  月楼啐道:“知道自己照顾得不好,还不多用点心?”

  门开着一线,月楼轻轻推开,轻轻走了进去。

  房间里空无一人。娘是去街上买东西了?还是在卧室睡觉?

  她走进了卧室。

  母亲站在床边,背对着自己,双手一直在动,也不知做着什么?

  桌上整齐地摆着花线、银坠子、拨浪鼓、八音盒,金质的剪刀、梳子,剃刀……

  月楼悄悄走到母亲身后。

  “娘原来是在叠衣服呢!”

  衣服已叠得接近三尺高,可床上还有许多。各色尿布、婴儿车坐垫,柔软的小被褥也准备了不少。

  月楼激动地哭了起来。

  她刚伸出手臂想抱母亲,没想到她竟突然转过了身。

  “哎呦!你可真把我吓死了”!母亲微皱眉头,笑嗔道。

  月楼猛地抱住母亲,啜泣道:“没想到你私下里给惜蝶准备了这么多衣服,甚至比我准备的还要多。”

  母亲笑道:“你没听过‘隔代亲’吗?我看到惜蝶比看到你亲许多呢。”

  月楼把母亲抱得更紧,带着泪道:“我也知道惜蝶比我可爱一千倍,甚至一万倍,但我才是你的女儿,所以你要更疼我才对呀!”

  下午五点的时候,月楼和聪山站在大门外迎接来客。

  月楼穿的是红色的旗袍,聪山穿的是红衣红裤。每位宾客来时,他们都会鞠躬作揖,含笑问候。

  远处蹒跚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。

  月楼瞅着老妇人,问聪山道:“这一个来月我不能去看望她,嘱托你每过几天去看一次,你看了没有?”

  聪山微笑道:“当然看了,别以为只有你有爱心。”

  月楼道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只是说你事多,兴许忘记罢了。”

  聪山跑过去扶住老太太,轻笑道:“我不是让您不要来吗?就算来也早点通知一声,让我去接您啊!”

  老太太歉疚道:“您帮助了我那么多,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呢!”

  聪山笑道:“您看您还这么客气!”

  临近大门时,月楼也迎了过来,道:“您来了!”

  老人激动地说道:“一收到请柬,我就想来看看你们的孩子。她现在在哪里呢?赶快带我去看吧?”

  月楼道:“您是怎么过来的?”

  老人垂下头,轻声道:“我本来想走过来的。可走了一会儿实在走不动,就叫了辆黄包车。黄包车坐了坐,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,只好下来搭了辆汽车。”

  月楼道:“您以后要去哪就坐车去,钱不够我每个月再多给您些。”

  她的语气很轻柔,很恭敬。老人泪眼迷蒙中恍然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女儿。

  月楼道:“你还不赶快把奶奶扶进去让她休息休息。”

  聪山心中嘀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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