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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直言不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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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已是大亮,但见乾清宫里,内侍从左至右熄灯,烛火一盏一盏的熄灭。
天子高坐垂帘之后,帘外之人看不清他面上的喜怒,这也是天子保持高深莫测的一等办法。
而垂帘外,首辅申时行安坐在那,不发一言,由着其他大臣向天子唇枪舌剑。
次辅许国昂然立在下首,不时扫过正在进言的兵部尚书王一鄂。
三辅四辅王锡爵,王家屏都在捻须凝思。
吏部尚书宋纁方才进言受挫后,就站在一旁不再出一言,似有几分怒气未平。
户部尚书石星听了王一鄂的话,眉头微动似要出面争执,但看了一眼垂帘之后却没有再说。
至于刑部尚书陆光祖似一直在盘算着什么,不知是不是等着有什么一鸣惊人之言。
而暂署工部的杨俊民那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。
左都御史李世达则是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,一般而言这样的廷议,若非他人动问,他一向不在上面说话的。
至于通政使朱震孟,大理寺卿卢维桢官位低微,他们知道在这样的廷议中二人处于人微言轻的位子上,故而若没人询问,他们绝对不会出言。
但见兵部尚书王一鄂奏道:“……由言官们所奏而知,自万历十六年,蓟镇南兵屡屡鼓噪,协众要恩,其兵气愈骄,行愈横,最难束也,此已成蓟镇痼疾。”
这是一笔烂账啊。
所为蓟辽两镇的南兵,就是当年张居正当国时,用戚继光为将所编练。
当时戚继光镇守蓟镇时,以所募两万南军为师范,照南兵的架势编练北军。张居正当国时,有戚继光为总兵,蓟镇云集雄兵十几万,使蒙古不敢南犯。
但天子亲政后清算张居正,连戚继光也是跟着失势,并于万历十六年去世。
没有后台的南军顿时犹如后娘养的孩子,不受朝廷待见,拖欠军饷之事时有发生,甚至因此屡屡激起士卒鼓噪。
这些事情众朝臣都是心照不宣,就算有心为南兵说话,但因为顾忌天子的态度,也是不好说。
因此兵部尚书王一鄂上奏后,朝堂上陷入沉默,没有人接话。
但闻垂帘后,又传来一声磬响。
显然天子是在催问,怎么都哑巴了?
申时行捻须,朝堂上一直为南兵说话的是原左都御史吴时来,当年正是他保荐谭纶,戚继光到蓟镇练兵的。
现在吴时来不在了,谁来为南兵说话?
申时行仍旧稳如泰山,继续坐在椅上。
倒是许国看了申时行一眼,然后袖子一甩出奏道:“王部堂,近年来户部入不敷出朝廷欠饷而至各地士卒鼓噪屡有发生,又岂止是南军一支。”
王一鄂道:“许阁老,蓟镇南兵与别镇不同,把守京畿重地,每名士卒每月从朝廷支银一两五钱,这一年就是十八两,待遇之优厚乃各边仅有,然而南兵犹不满足屡屡协众挟恩,如此是报答朝廷之法吗?”
许国笑着道:“王部堂此言差矣,当年蓟辽总督谭纶因募南兵曾上奏先帝,燕赵之士虽多慷慨,但自从备胡以来,锐气尽矣。非募吴越习战卒杂教之,事必无成。由此可知北兵早已不堪一战,必须用南兵守卫京畿。”
“至于募兵一年十八两银子,谭纶当年向朝廷有所解释,招募之兵与尺籍之兵不同,尺籍之兵平日受朝廷所养,优恤备至,而招募之兵无素养之恩,有疾即汰,又无归老之计,若银两再不丰厚,无人乐从。”
许国与王一鄂争执了一阵,王锡爵出班道:“两位听王某一言,眼下九边用兵,朝廷应选将练兵,保番御虏为先,若是骤然裁撤易动摇军心。”
许国见王锡爵支持自己,当即点点头道:“不错,此事朝廷早有定论,兵部不必屡屡渎奏
。”
王一鄂连连冷笑,好个许国,这么快就拿内阁来压自己了,看来是着急要接申时行的班了。
一声清脆的磬响,天子也认为话题可以结束了。
王一鄂无奈只能拱手退下。
这时张诚出声道:“陛下坐在这里半个时辰了,没听到一句新鲜的。裁官裁兵以往各部科道都议了不知多少次了,当然廷议嘛,就是要大家说话,如此也好集思广益。但这些寻常事,几位阁老部堂大可以到平日里商议,但眼下御前廷议,皇上从想听的还是西北,西南,东海的边事,这些都是当务之急啊。”
张诚说完但闻一声磬响,天子赞同了他的意思。
张诚话音刚落,这边刚刚退下的王一鄂却再度出奏,许国眉头一皱,看来王一鄂今天是要将官司打到底了。
王一鄂道:“张公公,话不是这么说,三军未动粮草先行。一旦打战,钱粮就是兵家大事。平日里士卒可以一顿干一顿稀,但一旦上阵每日就要实打实两斤白米。平日里九边欠饷大家睁一眼闭一眼,可上阵不拨足了,下面士卒如何肯卖命?全靠仰仗天恩来报效朝廷吗?”
“大胆妄言!”田义一声怒斥。
王一鄂瞪了田义一眼,梗着脖子向天子叩头道:“老臣无能,不能胜任兵部尚书之职,还请陛下另请贤明主管兵部。”
见王一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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