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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祖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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绝,结果没有中进士,最后去南京国子监游学。
而当时张位因为替反对张居正夺情而被廷杖的赵用贤,吴中行等求情而被贬至南京国子监任司业。
于是二人就在南京国子监相识,因为他们都得罪过张居正,且都是老乡,又是师生关系,故而二人相识后交情极好。
另一个时空历史上,二人交情一直保持了多年。汤显祖的牡丹亭第一次排演就是在江西滕王阁,当时已经下野的张位与南昌官员一并观看,赞不绝口。
汤显祖作为郭正域的幕僚后不久,就被派到京中打点关系。因为有汤显祖,张位这层关系,郭正域在辽东巡抚任上很是顺手。张位让林延潮推迟入阁的意思,也是汤显祖在其中代为奔走。
“义乃久违了!”
汤显祖看着林延潮也是感慨良多,当年二人一起考进士,后汤显祖到燕京时报做事,报馆查封后,他又浪迹天下。
辗转多年,不知不觉间这位当初的后起之秀已官至宰相。
二人说了一番别来之情,方才坐下。
汤显祖道:“我这一次来,是张次辅有几句话想与阁老商量。”
林延潮心道,我也正想与他商量。
汤显祖问道:“阁老可知皇长子婚冠之事?”
林延潮点了点头,此事要从万历二十四年说起,当时赵志皋等内阁大学士及群臣一致请求天子给皇长子上冠礼。
在此事上,文官们打起了小九九。这事关乎一个问题,就是皇长子冠礼时就要定名分了。
皇长子是亲王就要用亲王礼服,若是太子就要用太子的礼服。
若是用亲王礼服,也就是倒退到三王并封的路线,那么必然是满朝大乱,无数文官又要宁可乌纱帽不要,也要来骂天子了。
但若用太子礼服,那就必须要先册立太子。
其实群臣就是用这个办法,变相劝立东宫。天子与大臣们争夺这么多年了,直接劝立太子就是找死,所以用加冠来迂回劝立。
本来皇长子出阁读书,局势已经很明朗了。但天子对皇长子加冠这事上又犹豫了。
万历二十四年整整一年过去了,天子就是不表态,反而问了一句令人气结的话,皇三子什么时候出阁读书?
到了万历二十四年三月,大臣们又急了。
汤显祖道:“首辅因老病已在家休养一个月了,而陈阁老也是染疾病重,怕是时日无多。身为次辅张阁老于满朝议储的舆论之中,看来势必又要替元辅挑起这个头来。”
“真是难为次辅了。”林延潮叹道,这倒是他心底话。
“次辅说他一人势单力孤,想问一问阁老意下如何?”
林延潮道:“不知为何次辅不亲自与林某商量?”
汤显祖道:“此间有些难言之隐,在阁内人多口杂,次辅不方便直言。这些年来,元辅年老体弱,国事多由次辅代劳,之前吏部与内阁不和,也是次辅以雷霆手段处置。而这一次百官请皇长子婚冠,元辅又不出面,而又是让次辅来办着实为难啊。”
林延潮听了神色有些变化,当即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汤显祖道:“次辅言林阁老是自己人,才托汤某将这些肺腑之言道出。”
林延潮想了想微微笑道:“眼下元辅称病在家,只要次辅能将皇长子婚冠之事办成,那么以如此大功,晋位首辅也是水到渠成之事?”
汤显祖垂头拱手道:“阁老真是慧眼如炬!”
“你转告次辅,此事某必鼎力相助!”林延潮笑道。
汤显祖闻言大喜道:“有阁老这一句话,次辅就放心了?”
林延潮闻言笑了笑。
万历二十五年四月,紫禁城又遭雷火,这一次波及慈庆宫附近。
幸亏宫人防御得当,不过烧毁了几十间屋舍,但皇长子无恙。
但因此事京内顿起波澜。
就在紫禁城失火前,张位象征性的征询正在养病求退的赵志皋意思后,就彻底将他放在一边。下面张位与林延潮,沈一贯一起联名在奏章里上奏,依大明会典皇长子十二或十五行冠礼,婚礼则以十五十六为期,故而奏请天子在今年行冠礼,明年行婚礼,至于皇三子出阁读书可以在明年办。
这主意是张位提出来的,他是绞尽脑汁,才出了这个主意。同时他心底也有小九九,赵志皋求退,眼下他若将皇长子册立的事办下来,那么无疑将会声望大振,如此能够顺理成章地取代赵志皋。
张位心想皇长子冠礼,婚礼与皇三子出阁读书的时一起提了,天子这回总不能装着不知道或者答允一个否定一个吧。
不过张位还是低估了天子的下限,但见天子回复说,既然如此,皇三子就定在明年春出阁读书,皇长子冠礼,婚礼令礼部议一个日子……
皇三子不必议日子,而皇长子议一个日子的意思就是待定。
一个月后慈庆宫失火。
这一天几百名官员拥在皇极门门前,张位率众大臣们以问安的名义,再度请天子早行皇长子册立冠礼,婚礼。
大臣们的理由也很充足,皇长子之事一再拖着,那么这一次慈庆宫失火就是一次告诫。
所以张位与大臣们在皇极门前集体请求天子早行冠礼,若是天子不答应,他们就不走。
林延潮默然站在张位身旁,与他一起顶着日头等候旨意。
林延潮很明白天子的心意。
自从皇长子出阁读书时,大臣中其实不少人也是早看出来了,对于储位天子早意有所属。
但现在这一幕有点类似天子很乐意要大臣们如此三请五请地求着他,至于大臣们似也很乐意作秀,将来有一天也好论一个拥立之功。
不久田义与一干穿着红袍的太监从皇极门小门步出。
百官们正被日头晒得头晕眼花,一见田义却都是打起精神,又变成了一副我能够再站两三个时辰的样子。
“诸位大人都散去吧!皇长子何时冠礼,婚礼,皇上心底早有打算,咱们这在这里拄着,是要置皇上于何地呢?”
众官员们闻言不答。
田义走到张位,林延潮,沈一贯面前几乎低声哀求道:“几位老先生,百官聚集在此也不是个办法,求求你们发个话吧,让诸位大人散了吧!”
张位看了田义一眼问道:“今日在场的都是忠心于社稷的大臣,皇上没有旨意,我等是不会散去的。”
田义道:“这……”
张位微微笑了笑道:“如果皇上有旨意,那就请田公公宣旨吧!”
“张老先生,你这是何苦来自讨没趣呢?”
张位道:“皇长子出阁读书三年,储位至今未立,百官皆归罪于内阁。今日乃仆职责所在,无论如何定要请圣裁!”
“好吧!”田义点了点头。
然后田义看向百官,尖着嗓子道:“诸位大人,皇上有谕,慈庆宫年久失修,又兼这一次失火了,如果在此为皇长子加冠大婚,岂是体面之事?故而着令户部先拿出一笔钱来修葺慈庆宫,如此加冠大婚之也可进行。
张位等众官员们闻此都是精神一振,有个说法就好了。
张位看了一眼身后的户部尚书杨俊民,杨俊民向他点了点头。
张位当即道:“皇上所虑周详,此臣等万万不及,还请皇上放心,此事众臣工必竭尽所能。”
张位又道:“田公公,不知皇上修葺慈庆宫需用多少钱?”
田义笑了笑道:“不多,两千四百……万两!”
此言一出,百官骇然。
一位耳朵不太好的官员点点头道:“不多,不多,拿个两千四百两修个慈庆宫,这是太子应有的体面。”
一旁的官员闻言无不翻白眼。
“田公公,太仓一年之税入也不过四百万两?你可是传错了话?”张位面色铁青地问道。
田义连忙摆手道:“张老先生,咱家哪有这个胆子敢假传错传圣旨?皇上金口两千四百万两银子少一个钱都不行。”
张位闻言后,顿觉的双手冰凉,一阵头晕目眩,一旁的林延潮听得真切,此事虽是由张位挑头,但身为三辅的他也是不免有些感同身受。
两千四百万两?
这话也是一国之君能讲的?
你真tm好意思?
林延潮微微搀住张位道:“次辅……”
张位摆了摆手示意无妨,然后向田义正色道:“两千四百万两,此乃六年之国入,朝廷上下,天下臣民还需六年不吃不喝才可积攒这么些钱财来,何况现在太仓年年亏空,还请公公将仆的话禀告陛下!”
田义苦笑道:“张老先生,你就别为难咱家了,咱家只是奉旨来传个话的,有什么话你还是上本和皇上说吧,诸位大人既是已经得了旨意就散去吧!”
说完田义向张位,林延潮,沈一贯挨个欠身赔笑然后才离去。
而张位立在皇极门前的台阶上,良久无语。
沈一贯凑近林延潮道:“为今之计还是劝次辅及诸位大人退去,再作计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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